第35章[VIP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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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 偏愛 [VIP]
江思渺的聲音甜甜糯糯, 和記憶中一樣。
季淩風扭頭看過來，瞳仁深處映出那張朝思暮想夢裏出現無數次的臉，他淺淺揚唇, “渺渺。”
江思渺手裏的袋子應聲掉落，眼眶濕了，眼底浮出水霧，她克制著不哭出聲，“哥哥……”
季淩風睨著她, 緩緩張開雙臂。
江思渺再也抑制不住思念之情, 朝他奔去。
日光浮動，光影閃爍, 她喜歡了他八年，三分之一的人生裏都有他, 她為了他悲，為了他喜。
為了能配的上他, 不斷努力。
走了八年, 走到他眼前, 這次……
能換他來嗎？
江思渺跑著跑著忽然停下來，手背抵著唇, 顫著眼睫無聲哭泣。
哥哥，換你來找我好不好？？
四目相對, 季淩風目光灼灼，似在說：別動，等我。
他拔腿朝她走來，每走一步像是踩在江思渺心尖上, 一顫一顫的。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傾瀉而下, 順著她臉頰流淌到唇角、下巴, 消失在衣服裏……
只留一片淺淺淚漬。
季淩風站定在江思渺面前，伸手環住她，微微用力，把人抱起，伴著吹來的風一圈一圈轉起來。
樹蔭下，兩個人像孩童般嬉笑。
地上落下縹緲的影，纏纏繞繞間譜寫出又一個愛情故事。
她和他。
半晌後，江思渺拍打他肩膀說：“不行了，我要暈了。”
季淩風停住，把人穩穩放好，伸手托起她的臉，仔細端詳。
江思渺臉頰瞬間變紅，長睫忽閃道：“看、看什麽？”
季淩風說：“看看變了沒？”
江思渺羞答答道：“沒、沒變。”
季淩風搖搖頭：“變了。”
江思渺仰頭回視他，“哪變了？”
季淩風俯身湊到她耳畔，輕聲細語道：“變漂亮了。”
江思渺：“……”
被喜歡的人誇是什麽感覺？
開心的要飛。
她面紅耳赤地捶了他胸口一下，嬌嗲道：“討厭。”
季淩風握住她的手，放在掌心裏，收起逗弄，目光熠熠道：“是好看了，很好看。”
季大主任開天辟地第一次誇人，直接把小姑娘誇美了，紅著臉低下頭，一副嬌羞的樣子。
他直勾勾看著，溫柔註視，能溢出蜜來的那種。
江思渺頭越垂越低，突然覺得，今天的陽光真好，風也好，就連平時不太喜歡聽到的嘈雜聲，此時落在耳中也有種美妙的既視感。
之前明明困得要死，哪哪都累，但看到他的那刻，像是重新活了過來。
要是現在有人問她，累麽？
她反問對方：“累是什麽，能吃麽？”
江思渺低頭之際還斜挑眉偷瞄了他一眼，眼神對視間，心臟差點停工。
……好想飛到他唇角上去蕩秋千。
季淩風擡手摸摸她頭，“陪我吃早餐，嗯？”
江思渺眨眨眼：“好。”
俊男美女走在街上異常的養眼，回頭率可以說是百分百，不時有人發出慨嘆的聲音：
“好般配啊。”
“真是對璧人。”
“這CP我磕到了。”
季淩風聽著他們的話，轉頭問：“CP是什麽意思？”
江思渺：“嗯？什麽？”
她只顧著神游太空，根本沒聽到旁人說的話。
“CP？”
“哦，那個啊，就是一男一女組成情侶，電視劇裏那些愛的死去活來的男女主，就是大家通常說的CP。”
“情侶？愛的死去活來？”季淩風挑挑眉。
“是呀。”江思渺點頭說。
季淩風眼底流淌出濃濃的笑意，他瞅著江思渺不說話。
江思渺楞了一下，“你突然問CP幹嘛？”
季淩風說：“哦，剛才有人把我們說成CP了。”
他指指自己，又指指她，“說磕到了。”
江思渺：…………
有的人啊，能不動聲色的把人撩死。
季淩風就是這樣的人。
慢條斯理地說完，側身接電話去了，也不管他這話造成多麽大的波濤。
江思渺滿臉通紅地看著腳下，啊啊啊，他就是故意的，絕對是故意的。
太過不好意思，她用力抽了抽手，誰知——
季淩風不但沒松開，反而握得更緊了，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背，在上面一圈一圈畫起來。
很輕很輕的碰觸，帶著一種無言的親密感。
他手指上的溫度悉數落在她手背上。
江思渺心怦怦怦跳起來，很快很快的那種，胸口被強烈撞擊著，她有種隨時會昏過去的感覺。
深呼吸平覆，但是沒有作用。
依舊跳得很快。
路過一面gg牌，玻璃擦得很幹凈，她不經意一瞥，看到了自己的臉，比燈籠還紅，掛在墻上都能發光了。
她咬咬唇，不好意思收回視線，再一擡眸，和季淩風對視上。
他眼神了含著探究，眸光從她臉上滑到後方的gg牌上，然後頗有深意地問：“你喜歡？”
江思渺和他不在一個頻道上，對他的問話也沒多加思考，點頭：“還、還行。”
季淩風停住，牽著她的手走近，指著上面的字，問：“這是？”
江思渺順口說：“愛你一萬年。”
話落，有輕笑聲傳來。
季淩風彎腰湊近，肩膀抵著她的肩膀，柔聲說：“我也喜歡。”
“……”
“這句話。”
“……”
隨後他移動了一下位置，努努嘴，“我更喜歡這句。”
江思渺順著他眼神看去，上面某個男明星做的奶茶gg，配文字：
——戀愛的味道，很甜。
江思渺：……
明白了，他就是過來看她臉紅的。
……這個哥哥啊，太壞了。
但是怎麽辦呢？
壞她也喜歡。
江思渺不好意思的時候，習慣性抿唇，她瞥了季淩風一眼，擡腳朝前走去，身後傳來輕笑聲，她步子邁得更快了。
心裏想的是：你今天吃可樂多了嗎？不是不會笑嗎？
附近有幾家早餐店，包子、稀飯、豆腐腦、油條。江思渺停下問他：“想吃什麽？”
說著，不經意間一轉身，差點和季淩風撞上，兩人距離特別近，近到他微微低下頭，兩人的臉便會碰觸到一起。
江思渺吞咽下口水，穩穩心神，“你、你想吃什麽？”
然後，她似乎看到季淩風嘴唇微動，無聲吐出兩個字：吃你。
江思渺：“……”
剛剛平覆的心再次加速跳起來，她暗示自己：聽錯了聽錯了。季淩風才不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。
對對，一定是聽錯了。
季淩風看著她一臉羞紅的樣子，唇角淺淺揚了揚，剛才無意識吐出口的話再次回蕩在腦海中。
——吃你。
怕是他瘋了，才會說出這樣的話。
畢竟他從來最不屑的就是情話，也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誰。但眼前真出現了讓自己心動的人時。
那些不以為會發生的事，自然而然發生了。
就像現在，他明明可以躺在床上補眠，做些恢覆體力的事情。偏偏上了飛機，只為看她一眼，陪她吃頓早餐。
瘋了嗎？
確實是。
但人生不瘋一回又怎麽叫人生呢？
季淩風牽上她的手，徑直朝一家包子店走去，她喜歡吃包子，那就吃包子。
江思渺眸光落到兩人交握的手上，修長冷白的手指牢牢牽著她的手，像是在無聲訴說著什麽。
眼神游走落到他俊挺的背上，男人的背脊仿若松柏，她直楞楞看著，心說：哥哥，你是特意來看我的嗎？
人有了遐想便總想得到答案，吃飯的時候江思渺問：“你今天怎麽會來C市？”
雖然問的無意，但顫抖的手指洩露了她的心思，她希望，他是為了見她而來。
季淩風給她遞上筷子，聲音淡淡道：“有些事，正好路過這裏。”
“哦。”江思渺眼底有明顯的失望，拿著筷子戳戳包子，“什麽事啊？”
“就——工作。”季淩風一時沒編好理由，挑眉思索關於工作的具體事宜時，手機響了，來電顯示：高付率。
他沒有避諱的按下接聽鍵，裏面傳來高付率咋咋呼呼的聲音。
“表哥你去哪了？”
“沒在家嗎？”
季淩風：“嗯。”
高付率：“不是，你不在家跑哪去了？”
季淩風：“工作。”
高付率：“不對啊，我昨天看了你的排班表，你今天沒班啊，而且，你最近不眠不休地做手術，院長都準你假了。表哥，你不會是有什麽情況吧，說，快說……”
他叭叭叭在那不停地說，聲音太大，透過聽筒一字不差落在了江思渺耳中。
拆臺拆的太明目張膽，季淩風一臉無奈，沒等他說完，蹙眉掛了電話。
江思渺彎唇笑笑，“你真是來工作的？”
季淩風放下手機，眼神有些閃爍，“嗯。”
“可高付率說你今天休息。”江思渺不留情面拆穿。
季淩風：“……”
“你不會是特意來看我的吧？”
“……”
她瞅著他一臉倦容，分析道：“給病人做完手術後直接來了？”
“……”
她筷子一放，托腮凝視著他，“說說吧，你為什麽來見我？”
季淩風靜默片刻，換了另一副面神情，裏面夾雜著一絲慵懶，他悠悠問：“我不能來？”
“……”
“你不喜歡我來？”
“……”
“還是說……你不想看到我？”
“……”
明明發問的是江思渺，最後被問地啞口無言地也是她，她今天算是見識到什麽叫胡攪蠻纏了。
規避問題就規避問題唄，還用話把她的嘴堵住。
差評。
絕對的差評。
可是怎麽辦呢？
她也沒辦法反駁，畢竟他問的每句話都是她的心聲。
他能來。
她喜歡他來。
她想看到他。
每時每刻都想。
吃飯成了辯論賽，江思渺敗下來，拿起筷子夾住包子，張嘴咬了一口，呲牙看了他一眼。
似在說：行，你厲害，我投降。
季淩風看著她齜牙咧嘴的可愛呆萌的樣子，勾起唇角淡笑了一下，沒出聲的那種。
有的人啊，嚴肅得時候讓人膽顫。
笑得時候讓人心顫。
江思渺瞥到他的笑容，手一抖，包子掉到了桌子上，滾了兩圈又掉到了地上。
她征楞地想：快快快，給我拿個袋，我要把哥哥的笑裝起來，最好能裝滿一屋子。
季淩風拿著紙巾彎腰撿起臟臟的包子，隨手扔進垃圾桶裏，然後又要了一小盤，推到她面前，眼尾上揚，鉤起一彎弧，“看著我能吃飽嗎？”
江思渺：……望梅止渴，聽過沒。
江思渺收回視線，一臉窘樣地去拿包子，先前還知道用筷子夾，這會兒到是都忘了，直接上手。
包子是剛出鍋的，上面冒著熱氣，季淩風張嘴提醒：“小心，燙。”
江思渺手已經摸了上去，下一秒，咧著嘴退開，甩著手說：“好燙，好燙。”
逗她歸逗她，但她有事，季淩風比誰都擔心，他拉過她的手找到水龍頭，就著涼水沖洗了好久。
“怎麽樣？還疼嗎？”
江思渺苦著臉，點點頭：“疼。”
季淩風透過門張望，想看看附近有沒有藥店，有倒是有，奈何時間還早，都沒開門。
他輕嘆一聲，低頭含住了她的手指。
男人身形挺拔，低頭的時候，脖頸和背脊生出一彎弧，弧線和日光交融，江思渺晃了眼，只覺得眼前的男人溫柔得要命。
尤其是鏡片下的那雙眸子，春波蕩漾，她幾乎溺斃在他眼底。垂在身側的手，不自覺攥上褲邊。
牛仔褲一側映出許多褶皺。
她緊張地無法呼吸。
更讓人心悸的是，她隱約感覺到他的舌尖像小魚一樣輕輕在她指腹上游走，帶起一片片漣漪，攪得她全身戰栗，雙腿發軟。
在倒下前，她伸手抓上他的手臂，目光灼灼睨著他，“好、好了。”
她試圖抽出手指。
季淩風垂下眼斂，眸光透過鏡片落到她臉上，眼神專註又深情，似在無聲說：乖，等等。
他用力吸吮幾下，這才松了手。
他松手的同時，江思渺抽出手，兩手放到身後，無措交握到一起。
指腹上溫熱的觸感太強烈，她默默吞咽下口水：“謝——”
季淩風手指壓到她唇上，聲音定定道：“不要對我說謝謝。”
江思渺擡眸看著他，輕輕“嗯”了一聲。
季淩風拉開身後的椅子，“來，吃飯。”
江思渺聽話坐下，開始用另一只手拿勺子吃飯，至於剛剛那只，上面還有他的溫度，她想……
留住。
長長久久的留住。
沒了談話聲，兩人吃起來快多了，十幾分鐘後，吃完。
江思渺去付款的時候，老板告訴她，“和你一起來的那個又高又帥又有型的男人已經付了。”
江思渺視線落到門口，門外站著個“又高又帥又有型”的男人。他可能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殺傷力，竟然無端勾唇笑了一下。
雖然只是若有似無地輕笑，但還是讓江思渺呼吸一滯。
直覺想把他藏起來。
可惜啊——
沒那麽大的口袋。
季淩風在路邊當了幾分鐘的風景，時不時有小姑娘走上前向他要手機號，羞答答地說：“沒手機號，微信號也行，□□也可。”
季淩風剛要拒絕，旁邊有人說話了，“不好意思，都沒有。”
江思渺握住他的手，在小姑娘眼前晃了晃，“不太方便。”
小姑娘輕嗤一聲，轉身離開，遠遠還能聽到她的抱怨聲：“什麽嘛，有女朋友啊……”
江思渺等人走了後，松開手，“我——”只是想幫你。
季淩風反手握住她，振振有詞道：“初來乍到，路不熟，怕丟。”
簡單解釋起來就是：得牽著，不然我會迷路。
江思渺：……信你個鬼。
江思渺抿唇憋住笑，好久後說：“噢。”
她把手又向他掌心移了移，乖乖貢獻出去，當某人的“盲杖”，心裏啊，樂的找不到北。
嘿嘿，又又又又和哥哥牽手了。
牽手好啊，越牽越親。
這樣就沒人敢要聯系方式了吧。
兩人壓馬路式走了十來分鐘，車上行人漸漸多起來，因為不是周末，有家長趕著送孩子，單車騎得快，總有收不住手的時候。
季淩風有了新任務，一路護著她，但凡有車子經過，他都會毫不猶豫擋到她身前，把人緊緊護懷裏。
兩人的距離越靠越近，手臂擦著手臂慢悠悠走。
江思渺好幾次偷瞄他，臉上流露出無法掩飾的笑意，眉宇間像是開了一朵名為“幸福”的笑，周身都溢著“我很快樂”四個大字。
她邊走邊晃著胳膊，季淩風的胳膊也隨之擺動，他笑笑：“你看著心情很好？”
江思渺揚眉說：“是啊，心情很好。”
牽著喜歡的人的手，心情能不好嗎？
這會兒要是有人指著鹿問她是什麽，她會毫不猶豫回答：“馬。”
季淩風勾唇笑起，他的小姑娘啊，真是個容易滿足的孩子。
走著走著，他手機響起，有人打來電話，他走到一旁接聽。
江思渺杵在路邊看著他，時不時踢下腳邊的石子，忽然刮來一陣風，樹葉旋轉落下來，有一片掉到了她頭頂上。
她只顧著看他，沒註意到樹葉的走向。
季淩風掛斷電話折回來，一垂眸先是看到了她頭頂上的落葉，拉人拉近，輕聲說：“別動。”
江思渺真的是一動不動了。鼻息間充斥著他清冽的氣息，心跳再次快起來，像是加了小馬達，噠噠噠，跳個不停。
恍惚間她感覺到頭頂傳來暖意，她吞咽下口水，發散思維想：他要幹什麽？
摸摸？
摟摟？？
抱抱？？？
是這樣嗎？
是這樣嗎？
她屏住呼吸，默默等著他的下一步動作，心裏小鼓敲得砰砰響。
趁他有所行動時，她還靜數了下自己的心跳次數。
一百五十下。
超出正常心跳範圍。
江思渺：……
季淩風小心翼翼揩去她頭頂的落葉，“行了。”
江思渺緩緩擡起頭，迎上他的視線，顫著眼睫問：“這就……行了？”
季淩風：“嗯，剛你頭上有片葉子，現在沒了。”
江思渺深呼吸一次，“你剛只是想把我取走頭上的葉子？”
季淩風：“你以為呢？”
江思渺：“……”她以為會有親親抱抱舉高高。
季淩風看她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，彎腰湊近，“你不會是有什麽別的想法吧？”
“沒有，我才沒有。”江思渺一臉心虛狀，晃了晃胳膊，“我什麽想法都沒有。”
季淩風也不拆穿她，輕挑了下眉：“別忘了我們的約定。”
“什麽？”
“你在這裏不能談戀愛。”
“……”
江思渺嘟囔道：“那也不單是我一個人的約定，你也是。”
季淩風捏了捏她鼓鼓的臉頰，“當然。”
歡聚的時間過得總是很快，季淩風看了眼腕表，“時間不早了，我去送你上班。”
“那你呢？”江思渺問。
“我回北城。”季淩風回。
江思渺聽到他回北城，心情有些沮喪起來，但也不想讓他看出什麽，強顏歡笑道：“你、你還是別送我了。”
季淩風：“嗯？”
江思渺小聲嘀咕：“我會舍不得。”
季淩風：“……”
“這樣，你打車去機場，我打車去上班，我、我們就在這裏分開吧。”她不想讓他看到她哭的樣子。
雖然之前他看到過很多次，但這次她不想。
季淩風扳正她的肩，面對面道：“你好好工作，有機會我再來看你。”
江思渺忽閃著長睫，說：“好。”
其實心裏一點都不想讓他走，她總覺得，他這一走，他們要好久後才能見。
季淩風摸摸她的頭，安撫道：“還有十個月。”
“嗯，什麽？”
“還有十個月你就能回北城。”
江思渺委委屈屈說：“十個月，三百多天。”
季淩風把人攬懷裏，伸手扣住她的後腦，似是對自己說，也似是對她說：“會很快過去的。”
這個很快，最終成了很慢。
季淩風前腳回了北城，後腳收到了院長的調派指令，非洲發生大規模疫情，請求中國增派醫療隊支援。
上級發出指令，四院作為三甲醫院，責無旁貸。
季淩風和另外兩名主任帶隊前往，直到疫情得到控制才能回國。
事出緊急，大家都來不及和家人親自道別，只能電話告別。醫療物資配齊後，季淩風拿著手機看了好久。
季夫人那他沒什麽好擔心的，唯一擔心的是江思渺。小姑娘愛哭，心心念念著那個一年之約，要是一年後他回不來，指不定怎麽傷心呢。
電話撥出後，他又掐斷，算了，還是讓她暫時安心工作，晚一天知道便晚一天擔憂。
晚上九點，所有人集合完畢，整裝出發。
季淩風上車前，叮囑高付率，“暫時什麽不要說。”
高付率皺眉道：“表哥，我覺得吧，這事不應該瞞著小表嫂，你想啊，她從別人口中知道總歸不太好。”
季淩風難得沒有反駁他，點點頭：“等我安頓好後會和她聯系的，在這之前你一個字也不許透露。”
高付率拍著胸脯保證：“好。”
季淩風走的那天，江思渺忙到深夜，想打電話，又怕打擾他，心說：明天吧，明天再聯系。
第二天一早被鈴聲吵醒，C市發生重大車禍事故，傷亡嚴重，要她們火速回醫院。
江思渺飯都沒吃，開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，傷患太多，二院人滿為患，她不停跑上跑下，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。
這天兩人依舊沒有聯系。
傷者收治差不多，重傷基本手術，輕傷大多出院，江思渺空閑時，看了眼手機上的日歷，才驚覺，時間過得好快，已經一周了。
這一周裏，她和季淩風一次都沒聯系。
她忍不住想，他在幹什麽？
季淩風在幹什麽？
忙著救治病人，疫情還沒有得到有效控制，他一天只能睡兩個小時。除了睡覺外，吃飯也是個辛苦事，中非飲食習慣不同，即便有中餐，做出的菜色也和國內不同。
醫療隊員在成功吃了半個月不太像中餐的中餐後，集體水土不服了。
江思渺的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打來的，她本來想等他主動打來，誰知等了半個月也沒音信，耐挨不住，先聯系了。
接電話的是一個非洲人，江思渺聽他嘰裏咕嚕說了一大串，繞暈時聽到了季淩風的聲音。
隔著聽筒，聽得不是太清楚。
他好像在說：“大家要註意自身安全，這次疫情非常嚴重，千萬要小心。”
江思渺太陽穴突突跳幾下，接著她聽到了腳步聲，隨後是手機換人時的交談聲，再就是熟悉的男音。
季淩風試探地喚了一句：“渺渺。”
江思渺問：“你……去哪了？”
季淩風：“非洲，索馬裏。”
江思渺心猛地一顫，許久後問：“咱們的約定還算數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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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思渺的聲音甜甜糯糯, 和記憶中一樣。
季淩風扭頭看過來，瞳仁深處映出那張朝思暮想夢裏出現無數次的臉，他淺淺揚唇, “渺渺。”
江思渺手裏的袋子應聲掉落，眼眶濕了，眼底浮出水霧，她克制著不哭出聲，“哥哥……”
季淩風睨著她, 緩緩張開雙臂。
江思渺再也抑制不住思念之情, 朝他奔去。
日光浮動，光影閃爍, 她喜歡了他八年，三分之一的人生裏都有他, 她為了他悲，為了他喜。
為了能配的上他, 不斷努力。
走了八年, 走到他眼前, 這次……
能換他來嗎？
江思渺跑著跑著忽然停下來，手背抵著唇, 顫著眼睫無聲哭泣。
哥哥，換你來找我好不好？？
四目相對, 季淩風目光灼灼，似在說：別動，等我。
他拔腿朝她走來，每走一步像是踩在江思渺心尖上, 一顫一顫的。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傾瀉而下, 順著她臉頰流淌到唇角、下巴, 消失在衣服裏……
只留一片淺淺淚漬。
季淩風站定在江思渺面前，伸手環住她，微微用力，把人抱起，伴著吹來的風一圈一圈轉起來。
樹蔭下，兩個人像孩童般嬉笑。
地上落下縹緲的影，纏纏繞繞間譜寫出又一個愛情故事。
她和他。
半晌後，江思渺拍打他肩膀說：“不行了，我要暈了。”
季淩風停住，把人穩穩放好，伸手托起她的臉，仔細端詳。
江思渺臉頰瞬間變紅，長睫忽閃道：“看、看什麽？”
季淩風說：“看看變了沒？”
江思渺羞答答道：“沒、沒變。”
季淩風搖搖頭：“變了。”
江思渺仰頭回視他，“哪變了？”
季淩風俯身湊到她耳畔，輕聲細語道：“變漂亮了。”
江思渺：“……”
被喜歡的人誇是什麽感覺？
開心的要飛。
她面紅耳赤地捶了他胸口一下，嬌嗲道：“討厭。”
季淩風握住她的手，放在掌心裏，收起逗弄，目光熠熠道：“是好看了，很好看。”
季大主任開天辟地第一次誇人，直接把小姑娘誇美了，紅著臉低下頭，一副嬌羞的樣子。
他直勾勾看著，溫柔註視，能溢出蜜來的那種。
江思渺頭越垂越低，突然覺得，今天的陽光真好，風也好，就連平時不太喜歡聽到的嘈雜聲，此時落在耳中也有種美妙的既視感。
之前明明困得要死，哪哪都累，但看到他的那刻，像是重新活了過來。
要是現在有人問她，累麽？
她反問對方：“累是什麽，能吃麽？”
江思渺低頭之際還斜挑眉偷瞄了他一眼，眼神對視間，心臟差點停工。
……好想飛到他唇角上去蕩秋千。
季淩風擡手摸摸她頭，“陪我吃早餐，嗯？”
江思渺眨眨眼：“好。”
俊男美女走在街上異常的養眼，回頭率可以說是百分百，不時有人發出慨嘆的聲音：
“好般配啊。”
“真是對璧人。”
“這CP我磕到了。”
季淩風聽著他們的話，轉頭問：“CP是什麽意思？”
江思渺：“嗯？什麽？”
她只顧著神游太空，根本沒聽到旁人說的話。
“CP？”
“哦，那個啊，就是一男一女組成情侶，電視劇裏那些愛的死去活來的男女主，就是大家通常說的CP。”
“情侶？愛的死去活來？”季淩風挑挑眉。
“是呀。”江思渺點頭說。
季淩風眼底流淌出濃濃的笑意，他瞅著江思渺不說話。
江思渺楞了一下，“你突然問CP幹嘛？”
季淩風說：“哦，剛才有人把我們說成CP了。”
他指指自己，又指指她，“說磕到了。”
江思渺：…………
有的人啊，能不動聲色的把人撩死。
季淩風就是這樣的人。
慢條斯理地說完，側身接電話去了，也不管他這話造成多麽大的波濤。
江思渺滿臉通紅地看著腳下，啊啊啊，他就是故意的，絕對是故意的。
太過不好意思，她用力抽了抽手，誰知——
季淩風不但沒松開，反而握得更緊了，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背，在上面一圈一圈畫起來。
很輕很輕的碰觸，帶著一種無言的親密感。
他手指上的溫度悉數落在她手背上。
江思渺心怦怦怦跳起來，很快很快的那種，胸口被強烈撞擊著，她有種隨時會昏過去的感覺。
深呼吸平覆，但是沒有作用。
依舊跳得很快。
路過一面gg牌，玻璃擦得很幹凈，她不經意一瞥，看到了自己的臉，比燈籠還紅，掛在墻上都能發光了。
她咬咬唇，不好意思收回視線，再一擡眸，和季淩風對視上。
他眼神了含著探究，眸光從她臉上滑到後方的gg牌上，然後頗有深意地問：“你喜歡？”
江思渺和他不在一個頻道上，對他的問話也沒多加思考，點頭：“還、還行。”
季淩風停住，牽著她的手走近，指著上面的字，問：“這是？”
江思渺順口說：“愛你一萬年。”
話落，有輕笑聲傳來。
季淩風彎腰湊近，肩膀抵著她的肩膀，柔聲說：“我也喜歡。”
“……”
“這句話。”
“……”
隨後他移動了一下位置，努努嘴，“我更喜歡這句。”
江思渺順著他眼神看去，上面某個男明星做的奶茶gg，配文字：
——戀愛的味道，很甜。
江思渺：……
明白了，他就是過來看她臉紅的。
……這個哥哥啊，太壞了。
但是怎麽辦呢？
壞她也喜歡。
江思渺不好意思的時候，習慣性抿唇，她瞥了季淩風一眼，擡腳朝前走去，身後傳來輕笑聲，她步子邁得更快了。
心裏想的是：你今天吃可樂多了嗎？不是不會笑嗎？
附近有幾家早餐店，包子、稀飯、豆腐腦、油條。江思渺停下問他：“想吃什麽？”
說著，不經意間一轉身，差點和季淩風撞上，兩人距離特別近，近到他微微低下頭，兩人的臉便會碰觸到一起。
江思渺吞咽下口水，穩穩心神，“你、你想吃什麽？”
然後，她似乎看到季淩風嘴唇微動，無聲吐出兩個字：吃你。
江思渺：“……”
剛剛平覆的心再次加速跳起來，她暗示自己：聽錯了聽錯了。季淩風才不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。
對對，一定是聽錯了。
季淩風看著她一臉羞紅的樣子，唇角淺淺揚了揚，剛才無意識吐出口的話再次回蕩在腦海中。
——吃你。
怕是他瘋了，才會說出這樣的話。
畢竟他從來最不屑的就是情話，也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誰。但眼前真出現了讓自己心動的人時。
那些不以為會發生的事，自然而然發生了。
就像現在，他明明可以躺在床上補眠，做些恢覆體力的事情。偏偏上了飛機，只為看她一眼，陪她吃頓早餐。
瘋了嗎？
確實是。
但人生不瘋一回又怎麽叫人生呢？
季淩風牽上她的手，徑直朝一家包子店走去，她喜歡吃包子，那就吃包子。
江思渺眸光落到兩人交握的手上，修長冷白的手指牢牢牽著她的手，像是在無聲訴說著什麽。
眼神游走落到他俊挺的背上，男人的背脊仿若松柏，她直楞楞看著，心說：哥哥，你是特意來看我的嗎？
人有了遐想便總想得到答案，吃飯的時候江思渺問：“你今天怎麽會來C市？”
雖然問的無意，但顫抖的手指洩露了她的心思，她希望，他是為了見她而來。
季淩風給她遞上筷子，聲音淡淡道：“有些事，正好路過這裏。”
“哦。”江思渺眼底有明顯的失望，拿著筷子戳戳包子，“什麽事啊？”
“就——工作。”季淩風一時沒編好理由，挑眉思索關於工作的具體事宜時，手機響了，來電顯示：高付率。
他沒有避諱的按下接聽鍵，裏面傳來高付率咋咋呼呼的聲音。
“表哥你去哪了？”
“沒在家嗎？”
季淩風：“嗯。”
高付率：“不是，你不在家跑哪去了？”
季淩風：“工作。”
高付率：“不對啊，我昨天看了你的排班表，你今天沒班啊，而且，你最近不眠不休地做手術，院長都準你假了。表哥，你不會是有什麽情況吧，說，快說……”
他叭叭叭在那不停地說，聲音太大，透過聽筒一字不差落在了江思渺耳中。
拆臺拆的太明目張膽，季淩風一臉無奈，沒等他說完，蹙眉掛了電話。
江思渺彎唇笑笑，“你真是來工作的？”
季淩風放下手機，眼神有些閃爍，“嗯。”
“可高付率說你今天休息。”江思渺不留情面拆穿。
季淩風：“……”
“你不會是特意來看我的吧？”
“……”
她瞅著他一臉倦容，分析道：“給病人做完手術後直接來了？”
“……”
她筷子一放，托腮凝視著他，“說說吧，你為什麽來見我？”
季淩風靜默片刻，換了另一副面神情，裏面夾雜著一絲慵懶，他悠悠問：“我不能來？”
“……”
“你不喜歡我來？”
“……”
“還是說……你不想看到我？”
“……”
明明發問的是江思渺，最後被問地啞口無言地也是她，她今天算是見識到什麽叫胡攪蠻纏了。
規避問題就規避問題唄，還用話把她的嘴堵住。
差評。
絕對的差評。
可是怎麽辦呢？
她也沒辦法反駁，畢竟他問的每句話都是她的心聲。
他能來。
她喜歡他來。
她想看到他。
每時每刻都想。
吃飯成了辯論賽，江思渺敗下來，拿起筷子夾住包子，張嘴咬了一口，呲牙看了他一眼。
似在說：行，你厲害，我投降。
季淩風看著她齜牙咧嘴的可愛呆萌的樣子，勾起唇角淡笑了一下，沒出聲的那種。
有的人啊，嚴肅得時候讓人膽顫。
笑得時候讓人心顫。
江思渺瞥到他的笑容，手一抖，包子掉到了桌子上，滾了兩圈又掉到了地上。
她征楞地想：快快快，給我拿個袋，我要把哥哥的笑裝起來，最好能裝滿一屋子。
季淩風拿著紙巾彎腰撿起臟臟的包子，隨手扔進垃圾桶裏，然後又要了一小盤，推到她面前，眼尾上揚，鉤起一彎弧，“看著我能吃飽嗎？”
江思渺：……望梅止渴，聽過沒。
江思渺收回視線，一臉窘樣地去拿包子，先前還知道用筷子夾，這會兒到是都忘了，直接上手。
包子是剛出鍋的，上面冒著熱氣，季淩風張嘴提醒：“小心，燙。”
江思渺手已經摸了上去，下一秒，咧著嘴退開，甩著手說：“好燙，好燙。”
逗她歸逗她，但她有事，季淩風比誰都擔心，他拉過她的手找到水龍頭，就著涼水沖洗了好久。
“怎麽樣？還疼嗎？”
江思渺苦著臉，點點頭：“疼。”
季淩風透過門張望，想看看附近有沒有藥店，有倒是有，奈何時間還早，都沒開門。
他輕嘆一聲，低頭含住了她的手指。
男人身形挺拔，低頭的時候，脖頸和背脊生出一彎弧，弧線和日光交融，江思渺晃了眼，只覺得眼前的男人溫柔得要命。
尤其是鏡片下的那雙眸子，春波蕩漾，她幾乎溺斃在他眼底。垂在身側的手，不自覺攥上褲邊。
牛仔褲一側映出許多褶皺。
她緊張地無法呼吸。
更讓人心悸的是，她隱約感覺到他的舌尖像小魚一樣輕輕在她指腹上游走，帶起一片片漣漪，攪得她全身戰栗，雙腿發軟。
在倒下前，她伸手抓上他的手臂，目光灼灼睨著他，“好、好了。”
她試圖抽出手指。
季淩風垂下眼斂，眸光透過鏡片落到她臉上，眼神專註又深情，似在無聲說：乖，等等。
他用力吸吮幾下，這才松了手。
他松手的同時，江思渺抽出手，兩手放到身後，無措交握到一起。
指腹上溫熱的觸感太強烈，她默默吞咽下口水：“謝——”
季淩風手指壓到她唇上，聲音定定道：“不要對我說謝謝。”
江思渺擡眸看著他，輕輕“嗯”了一聲。
季淩風拉開身後的椅子，“來，吃飯。”
江思渺聽話坐下，開始用另一只手拿勺子吃飯，至於剛剛那只，上面還有他的溫度，她想……
留住。
長長久久的留住。
沒了談話聲，兩人吃起來快多了，十幾分鐘後，吃完。
江思渺去付款的時候，老板告訴她，“和你一起來的那個又高又帥又有型的男人已經付了。”
江思渺視線落到門口，門外站著個“又高又帥又有型”的男人。他可能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殺傷力，竟然無端勾唇笑了一下。
雖然只是若有似無地輕笑，但還是讓江思渺呼吸一滯。
直覺想把他藏起來。
可惜啊——
沒那麽大的口袋。
季淩風在路邊當了幾分鐘的風景，時不時有小姑娘走上前向他要手機號，羞答答地說：“沒手機號，微信號也行，□□也可。”
季淩風剛要拒絕，旁邊有人說話了，“不好意思，都沒有。”
江思渺握住他的手，在小姑娘眼前晃了晃，“不太方便。”
小姑娘輕嗤一聲，轉身離開，遠遠還能聽到她的抱怨聲：“什麽嘛，有女朋友啊……”
江思渺等人走了後，松開手，“我——”只是想幫你。
季淩風反手握住她，振振有詞道：“初來乍到，路不熟，怕丟。”
簡單解釋起來就是：得牽著，不然我會迷路。
江思渺：……信你個鬼。
江思渺抿唇憋住笑，好久後說：“噢。”
她把手又向他掌心移了移，乖乖貢獻出去，當某人的“盲杖”，心裏啊，樂的找不到北。
嘿嘿，又又又又和哥哥牽手了。
牽手好啊，越牽越親。
這樣就沒人敢要聯系方式了吧。
兩人壓馬路式走了十來分鐘，車上行人漸漸多起來，因為不是周末，有家長趕著送孩子，單車騎得快，總有收不住手的時候。
季淩風有了新任務，一路護著她，但凡有車子經過，他都會毫不猶豫擋到她身前，把人緊緊護懷裏。
兩人的距離越靠越近，手臂擦著手臂慢悠悠走。
江思渺好幾次偷瞄他，臉上流露出無法掩飾的笑意，眉宇間像是開了一朵名為“幸福”的笑，周身都溢著“我很快樂”四個大字。
她邊走邊晃著胳膊，季淩風的胳膊也隨之擺動，他笑笑：“你看著心情很好？”
江思渺揚眉說：“是啊，心情很好。”
牽著喜歡的人的手，心情能不好嗎？
這會兒要是有人指著鹿問她是什麽，她會毫不猶豫回答：“馬。”
季淩風勾唇笑起，他的小姑娘啊，真是個容易滿足的孩子。
走著走著，他手機響起，有人打來電話，他走到一旁接聽。
江思渺杵在路邊看著他，時不時踢下腳邊的石子，忽然刮來一陣風，樹葉旋轉落下來，有一片掉到了她頭頂上。
她只顧著看他，沒註意到樹葉的走向。
季淩風掛斷電話折回來，一垂眸先是看到了她頭頂上的落葉，拉人拉近，輕聲說：“別動。”
江思渺真的是一動不動了。鼻息間充斥著他清冽的氣息，心跳再次快起來，像是加了小馬達，噠噠噠，跳個不停。
恍惚間她感覺到頭頂傳來暖意，她吞咽下口水，發散思維想：他要幹什麽？
摸摸？
摟摟？？
抱抱？？？
是這樣嗎？
是這樣嗎？
她屏住呼吸，默默等著他的下一步動作，心裏小鼓敲得砰砰響。
趁他有所行動時，她還靜數了下自己的心跳次數。
一百五十下。
超出正常心跳範圍。
江思渺：……
季淩風小心翼翼揩去她頭頂的落葉，“行了。”
江思渺緩緩擡起頭，迎上他的視線，顫著眼睫問：“這就……行了？”
季淩風：“嗯，剛你頭上有片葉子，現在沒了。”
江思渺深呼吸一次，“你剛只是想把我取走頭上的葉子？”
季淩風：“你以為呢？”
江思渺：“……”她以為會有親親抱抱舉高高。
季淩風看她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，彎腰湊近，“你不會是有什麽別的想法吧？”
“沒有，我才沒有。”江思渺一臉心虛狀，晃了晃胳膊，“我什麽想法都沒有。”
季淩風也不拆穿她，輕挑了下眉：“別忘了我們的約定。”
“什麽？”
“你在這裏不能談戀愛。”
“……”
江思渺嘟囔道：“那也不單是我一個人的約定，你也是。”
季淩風捏了捏她鼓鼓的臉頰，“當然。”
歡聚的時間過得總是很快，季淩風看了眼腕表，“時間不早了，我去送你上班。”
“那你呢？”江思渺問。
“我回北城。”季淩風回。
江思渺聽到他回北城，心情有些沮喪起來，但也不想讓他看出什麽，強顏歡笑道：“你、你還是別送我了。”
季淩風：“嗯？”
江思渺小聲嘀咕：“我會舍不得。”
季淩風：“……”
“這樣，你打車去機場，我打車去上班，我、我們就在這裏分開吧。”她不想讓他看到她哭的樣子。
雖然之前他看到過很多次，但這次她不想。
季淩風扳正她的肩，面對面道：“你好好工作，有機會我再來看你。”
江思渺忽閃著長睫，說：“好。”
其實心裏一點都不想讓他走，她總覺得，他這一走，他們要好久後才能見。
季淩風摸摸她的頭，安撫道：“還有十個月。”
“嗯，什麽？”
“還有十個月你就能回北城。”
江思渺委委屈屈說：“十個月，三百多天。”
季淩風把人攬懷裏，伸手扣住她的後腦，似是對自己說，也似是對她說：“會很快過去的。”
這個很快，最終成了很慢。
季淩風前腳回了北城，後腳收到了院長的調派指令，非洲發生大規模疫情，請求中國增派醫療隊支援。
上級發出指令，四院作為三甲醫院，責無旁貸。
季淩風和另外兩名主任帶隊前往，直到疫情得到控制才能回國。
事出緊急，大家都來不及和家人親自道別，只能電話告別。醫療物資配齊後，季淩風拿著手機看了好久。
季夫人那他沒什麽好擔心的，唯一擔心的是江思渺。小姑娘愛哭，心心念念著那個一年之約，要是一年後他回不來，指不定怎麽傷心呢。
電話撥出後，他又掐斷，算了，還是讓她暫時安心工作，晚一天知道便晚一天擔憂。
晚上九點，所有人集合完畢，整裝出發。
季淩風上車前，叮囑高付率，“暫時什麽不要說。”
高付率皺眉道：“表哥，我覺得吧，這事不應該瞞著小表嫂，你想啊，她從別人口中知道總歸不太好。”
季淩風難得沒有反駁他，點點頭：“等我安頓好後會和她聯系的，在這之前你一個字也不許透露。”
高付率拍著胸脯保證：“好。”
季淩風走的那天，江思渺忙到深夜，想打電話，又怕打擾他，心說：明天吧，明天再聯系。
第二天一早被鈴聲吵醒，C市發生重大車禍事故，傷亡嚴重，要她們火速回醫院。
江思渺飯都沒吃，開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，傷患太多，二院人滿為患，她不停跑上跑下，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。
這天兩人依舊沒有聯系。
傷者收治差不多，重傷基本手術，輕傷大多出院，江思渺空閑時，看了眼手機上的日歷，才驚覺，時間過得好快，已經一周了。
這一周裏，她和季淩風一次都沒聯系。
她忍不住想，他在幹什麽？
季淩風在幹什麽？
忙著救治病人，疫情還沒有得到有效控制，他一天只能睡兩個小時。除了睡覺外，吃飯也是個辛苦事，中非飲食習慣不同，即便有中餐，做出的菜色也和國內不同。
醫療隊員在成功吃了半個月不太像中餐的中餐後，集體水土不服了。
江思渺的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打來的，她本來想等他主動打來，誰知等了半個月也沒音信，耐挨不住，先聯系了。
接電話的是一個非洲人，江思渺聽他嘰裏咕嚕說了一大串，繞暈時聽到了季淩風的聲音。
隔著聽筒，聽得不是太清楚。
他好像在說：“大家要註意自身安全，這次疫情非常嚴重，千萬要小心。”
江思渺太陽穴突突跳幾下，接著她聽到了腳步聲，隨後是手機換人時的交談聲，再就是熟悉的男音。
季淩風試探地喚了一句：“渺渺。”
江思渺問：“你……去哪了？”
季淩風：“非洲，索馬裏。”
江思渺心猛地一顫，許久後問：“咱們的約定還算數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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